到了D校之后，在D校已有两三年工龄的一位老师向我诉说苦衷：

　　这里的孩子实在不像样子。三天两头结伙打架；有些高年级学生以大欺小，索要钱财；抽烟的学生大有人在。希望您好好管一管。

　　我有点纳闷，便打断他的话：大白天，校园里还有抽烟的事儿？

　　这位老师说：你还不信？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儿。你课间操时间到后窗瞅瞅，就会知道。

　　还在我对老师的提醒半信半疑之际，早操后发生的一幕却验证了他的话。

　　那是我到D校上班后的第五天。

　　七点整，是中学上早操的时间。我和学生及老师们绕环形跑道跑步完毕。学生们排着队从阶梯式教学楼的三楼向一楼走去。这时距小学上操还有十分钟，我便在操场的隔墙上环视校园内外。

　　这时，我眼皮底下出现了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场面。

　　只见三个男生，两人手拿扫帚在清扫卫生，另一个人则手提铁簸箕，一手拿着香烟，熟练悠闲地吐着烟圈儿。

　　政教主任看见我专注凝视的样子，便靠上前来，同我一起看着眼前这令人不悦的一幕。

　　因对这种事儿早有耳闻，有了心里准备。我并没有生气，也没有责怪和训斥。这位男生很快被我带到了办公室。

　　我把这场“攻坚战”主动留给自已来处理。

　　为了缓和紧张的空气，为了让学生不再胆怯，我要求他坐下来进行我们的谈话。可我的要求并没有打动男孩子的心。他坚持固执地站在我的眼前。

　　“说说，叫什么名字，现在上哪个班？”

　　“我叫彬彬，是甲年级二班的学生。”

　　男生对答如流，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怯意。

　　“刚才做什么来着？”我放低声音。

　　“抽烟了。”彬彬的回答干净又利索。

　　“告诉我，有几年的烟龄了？每天能抽几包烟？”

　　接下来，这位男生一五一十地回答了我的提问。从和他的谈话中我了解到，他已有了三年的烟龄，每天能抽一包烟，而且有了烟瘾，不抽烟心里就会痒痒的。

　　看来，这孩子真是有瘾了，而且中毒不浅啊。我想。

　　我进一步对其家庭情况进行了解。原来，彬彬生活在一个三口之家。母亲在家待业，父亲是煤矿运输队的工人，从小对独子娇生惯养。父亲没有多少文化，孩子小的时候，靠体罚还管一点儿用，可孩子大了，武力便失去了作用。由此，孩子的不良恶习便一天天往上窜。

　　看来让彬彬一下子戒掉烟瘾不大可能。于是我便开始和他商讨戒烟方案。

　　“彬彬，抽烟真的不好。有损于健康。我以前也抽烟，而且也反复过。现在彻底戒除了。你有信心戒除吗？”

　　彬彬无语。“看来，你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。我教你一招。按我的方案来，好吗？”

　　彬彬开始点头。“我提两个条件，你试着慢慢来。第一，每天减少抽一支烟。第二，尽量少和吸烟的人呆在一起，远离吸烟的氛围。这样下去，你会慢慢戒掉烟瘾的。行吗？”

　　彬彬又一次点头默许。“回去想一想，有什么想法，可以找我谈。”

　　彬彬再次点头后，离开了我的办公室。

　　之后的一段时间，在校园里会时不时地碰见彬彬，他很有礼貌地向我问好，我亦认真地回礼。看上去似乎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。只是有时并无旁人时，我会关切地问一句“那事儿有进展吗？”他也轻松地接一句“差不多吧”，就眨巴着眼走开了。

　　直到有一天的课间操时间，全校师生都去操场出操，上级领导要检查工作的一个电话把我从操场唤回。我一路急走，路过厕所门前时差点同迎面走出的彬彬撞个满怀。

　　“彬彬，怎么不出操啊？”

　　“校长，我有点闹肚子。”彬彬说话时信心不足，四目相遇时低下了头。从厕所地上还在冒着火星的烟头来看，显然他在撒谎。

　　这一次的谋面，证明了彬彬的烟习仍未改掉，只不过由地上转入了地下。但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彬彬是有了转变的，至少他知道抽烟不是件光彩的事。我想，对于彬彬这样有长期烟龄的孩子来讲，要戒烟确实需要一个长期而持久的过程。反复波动的事儿还会出现，因此，我们一定不能放弃。对这样的孩子来说只要有一点进步，哪怕是一丁点儿闪亮的火花，都应该鼓励并帮助其进步。

　　后来又有几次有意无意间在老地方碰到彬彬。我也没多说什么，但在对视中我给他更多的是鼓励。从他的眼神中我也读出，他其实已经意识到校长在无形中关注着他的行动，在乎着他的成长。接下来的日子，彬彬逃操上厕所的事儿几乎没有再发生。

　　看来，彬彬的行为在慢慢转变。

　　今年参加中考，彬彬成绩不理想，后来去了一所中专学校就读。

　　彬彬最终能否将烟彻底戒掉，是否按我的方案行事，我自己不敢妄下结论。我想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，倘若彬彬能够再努力一点，周围的环境再干净一点，家长和老师的耐心与鼓励再多一点，彬彬的进步就会更快一点。

　　从这件事上，我再一次体会到，对于一些有不良行为的学生进行矫治必须有耐心，来不得半点马虎。我相信，只要大家都用心去做这些事，是石头也会被慢慢焐出一点热度来。（作者系甘肃省靖远煤业公司大水头学校校长杜林）